[文]100727 CXD聚會即席──某某路線末班車 by 藍璃

我叫阿龍，是台北縣走北海岸某路線的末班車司機。
每天，我的公車在十一點四十分從起站開出，經過若干個站牌，抵達終點站，時間已將近凌晨兩點。


那天，差不多是在抵達倒數第五個站牌前約幾公尺的地方，因為感覺到路中央有白色小點，讓我緊急踩煞車。
在那個深夜時分幾乎不見行人或乘客的路段，剎車聲想必聒噪得叫人吃驚吧！

然後，好像被公車剎車聲弄得醒過來似的，那小點有了動靜，我看清楚，是個穿著白色洋裝的學生模樣少女。
「不會吧！」我在內心有種不好的預感。

因為少女只是站起，卻沒有離開的意思，但根據規定，我必須在限定時間範圍抵達終點站，這樣下去不是辦法，猶豫了片刻，我才按下喇叭。
並不是每個公車司機都這麼喜歡按喇叭的，起碼奉公守法的阿龍我就不是。

少女又一副猛然回神的表情，然後緩緩移動到車門旁，敲了敲。
「該讓她上來嗎？」我有點緊張，卻還是打開了前門。
不過，老舊的車門開啟後，她好像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似的，站在那裡沒有動靜。
「小姐，你要搭車嗎？」我只好開口。
「嗯。」她點了點頭，披垂肩上的長髮在晚風吹撫下，有種說不出來的陰鬱感覺。

哎呀，果然又給我遇到了！
就當我在內心暗叫不好時，她總算上車，雖然呈現恍惚狀態，卻還是記得從口袋取出卡片，然後驚覺公車上沒有機器給她刷，才一臉抱歉的收起來。
「沒關係，不用了！」看她翻找零錢很困擾似的，我只能苦笑以對。
反正，她的錢我又不能用，還是別收得好。

她反覆道謝著，然後在我正後方的位子落座。
而我鬆了口氣，腳離開剎車，將車子駛離。

「小姐，你還好嗎？」雖然以我的原則來說，還是不跟她對話得好，不過，又沒辦法不在意，於是只好開口。
「......不好。」她答著，語氣沒有絲毫情緒。
「這樣啊！」糟糕，我會不會說錯話刺激到她，萬一她又在我車上想不開那不就糟了！
邊想著這些，我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禁微微發抖。

「小姐，你剛才是想撞我的車嗎？」該死，我在問什麼鬼話！
「嗯......。」她點頭，不禁又低頭啜泣起來。
哇哩咧，我到底該不該回頭處理一下啊，可是、可是我在開車耶，哎唷喂呀，怎麼辦啦！
我心裡頭有好幾個阿龍跑來跑去，表情更是驚慌不已。

對噢，我想起來了，前面有一包之前某個小鬼留下來的面紙嘛！
然後，反正偶爾晚一點點應該不會被那幾個死老頭罵太慘，算了，管他的。
我將車子靠邊，從一旁拿出面紙，一臉尷尬地轉身遞給她。

「咦？」她愣愣地望著我，然後又望著面紙。
是她同類的東西，她應該不至於不能用吧？
還是在我車上放太久，味道不對？
「呃，擦一擦眼淚......。」我內心是有點擔憂，但還是拿著面紙在她眼前揮了揮。
「謝謝你，司機先生。」她看著我，露出了從方才以來的第一個笑容。

之後的事情也沒什麼好說的，在即將抵達終點站前，後照鏡裡已沒了她的身影，就像之前遇到這種客人時一樣。


忘記到底隔了多久，說真的，對於日期計算我一直不是很行。
總之，又是某個晚上，在倒數第五站站牌附近。

那位少女這次沒一副找死樣子擋在路中央，而是很正常的站在靠近站牌處，右手提著一袋不知道什麼東西，空著的手對我的車揮了揮。
「不是吧！」因為認出她，我傻眼地嚷了起來。

但既然都遇到了，不停下來有違我的原則，於是我只好乖乖在她旁邊停下。
她上了車，然後對我露出笑容，雖然笑容中帶著點不好意思的味道。
她果然也認得我啊！

「司機先生，上次真的很謝謝你！」
「呃，不客氣。」
「那天我喝了點酒，所以情緒有點控制不住。」
「這樣喔！」我搔搔頭，完全不知道她要講什麼。

「為了感謝你，我想送你一個東西，雖然做得有點不太像，不過應該能用吧！」說著，她從袋子裡，拿出一個很像刷卡機的東西，仔細一看，是用紙糊的。
哇哩咧！
「呃，你打算這樣給我嗎？」我冒著冷汗。
「嗯，我也知道這樣子你跟你的車子不能用，所以帶了打火機！」她露出甜美的笑容，從袋子裡又取出打火機。
「......。」我愣住。

她還是在我後面的位子坐下，然後燒起紙糊的刷卡機來。
雖然很不像，不對，我根本沒看過真品也不知道像不像，只是因為上面的圖案跟她上次拿的卡很像，所以才猜那可能是刷卡機。

等到刷卡機燒完了，哇靠，超神奇的，投幣機旁邊立刻就出現了一台活生生的刷卡機。
這少女真是太強了啦！

「司機先生，可以讓我刷刷看嗎？」
「是可以啦，不過我不保證能用喔！」
「沒關係！」她笑了笑，站起走向刷卡機，只見，刷卡機發出輕亮的「逼逼──」二聲。
超炫的！

「啊，謝謝喔！」
「鬼司機先生，這樣子以後你就可以載新一點的客人了，要不然你生意很差吧！」她笑道，輕巧地下了我的車，並且對我揮手。
「不行啦，我只會載到想自殺的人！」我露出苦笑，關上了車門。


到目前為止，日復一日，從十一點四十分至凌晨兩點，我的跟我的公車都會在台北縣北海岸的某個路段行駛著。
你千萬不要想撞公車自殺，如果想也不要挑北海岸，否則，你運氣好就會給我載到。

我叫阿龍，是專開台北縣北海岸某路線的，「末班車」鬼司機。